第114章 _4_01_02_03_04_05_06.07_(1/1)

刚才在安诣跟阿瑞斯说话的时候,七个人并没有攻击的举动。他们之所以这么“善解人意”,是因为安诣已经掌握了他们的“丝线”。

安诣还没搞清楚如何控制,但是他已经自学会了“压制”。就像是给七人套上了络头,让他们无法再张牙舞爪。

“啊!”

“啊啊!”

七个人弓着身体,双手下垂,龇牙咧嘴地冲着安诣不甘地咆哮。但那姿态,就像是在老虎跟前咆哮的幼猫一样——虚张声势。

安诣控制自己的身体在七人跟前一步远的位置停住了。他把玩着“手”里的“丝线”,脑海中的那种直觉却没有再次出现,安诣依旧不懂“丝线”的用法。

无法,安诣只好自己试验一下了。他拉拽着那几根“丝线”,似乎想要看它们究竟有多长。

不过安诣才刚拉了几下,就见到那七团发光的云雾忽然动了一下,就像是因为被安诣牵扯出来了一样。而在那些云雾动的同时,原本弓着身体的七个人,也突然变了动作,但因为安诣突然停下,七人的身体又稳定了下来。

安诣看出些眉头来,猛地发力,轻而易举就把那七团云雾拽离了那七人的脑袋。而那七人的身体便在同一瞬间软倒下去,不再动弹,也不知是死是活。

不过安诣已经无暇他顾,当他把那七团云雾拽出来后,就发现那七团云雾的感觉从腐朽变成了美味。

是的,安诣很想“吃”掉它们。

食欲被不断放大,安诣的眼中,华光流转不停,且红色越来越盛,如同掺了宝石碎片的流动的颜料,那血光快要溢出眼眶来。

但安诣看不到自己的身体,他只是愉快地看着安七团不停挣扎想要逃开的云雾,然后他张大了“嘴巴”,就要朝着那些云雾咬去。

“不要吃。”突然,一个男人的声音打断了安诣。

安诣回神,转头就看到了从小树林里走出来的马斯。

马斯从雨中走来,雨水在他脚下分出一条道,使他的身上没有一点泥泞。马斯无视了安诣的身体,他仰头看着安诣头顶上方的位置,和安诣的意识对上了眼。

安诣一愣,就听马斯继续说道:“那些东西不能吃,它们会弄脏你的意识,给以后的‘害虫’留下进出的缺口。”

安诣微微皱眉,他并不能理解马斯的隐喻,但本能让他相信了马斯的话。

安诣转回头看向那七团云雾,想了想,将它们拽近了一些。安诣不知道怎么杀死它们,但他手里唯一的武器就是这些云雾的“丝线”。于是安诣用“丝线”勒住了云雾,稍微一用力,云雾就“砰”地一声散开消失了。同时消失的,还有安诣拿着的“丝线”。

安诣有些奇怪,刚才云雾消失的时候,他似乎捕捉到了一股灵气,但并不确切。而且因为马斯的话,他没有“吃”那些灵气。

安诣撇嘴,然后往自己的身体里“游”,但安诣努力了许久,也没把自己塞回去。无奈,只好先持续之前“提线木偶”的办法,让自己的身体行动起来。

安诣转过身,看着马斯:“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?”

“呵。”马斯发出一声轻笑,视线依旧跟安诣的意识对视,然后他说道:“不,我不太清楚,但应该比你知道的多。不过说明需要的时间太长,我建议伯爵先生先去看看那些失忆的人。”

“唔。”安诣应了一声,但却先看向了周围的冰山和那倒在地上的七个人:“他们死了吗?”

阿瑞斯摇摇头:“还没有。”

“让人带他们去治疗吧。”安诣说道:“他们只是被控制了……呃,虽然我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控制的。”

“好。”阿瑞斯没有多说,用终端给菲尔下了命令,然后他拉住了安诣的手,担心地问道:“你的眼睛……”

“没事。”大概。

“走吧,我们去看看那些失忆的人的情况。”

两人说着,就朝着失忆人聚集的地方走去。被遗忘在角落的马斯半晌轻笑了一声,摇摇头跟了上去。

因为下着大雨,原本被隔离在空地里的失忆人,全部被转移到了原本用作食堂的大房间里。几百的失忆人都*的,大概是一开始避雨不及时。他们都或蹲或站,聚集在一起,安静无比。

直到安诣靠近,这群人才忽然动了起来,涌向门口。

安诣在门前站定,然后他愕然地发现,在这些失忆的人的脑袋上,也同样盘踞着发光的云雾。

不同之前七人的那种云雾,失忆人的云雾没有让安诣排斥的腐朽感,也同样没有“美味”的感觉。只是一种亲密感,好像那些东西是属于安诣身体一部分的。

安诣的意识不自觉就飘离了身体,他的身体再次进入放空呆立的状态,双眼空洞无神。

阿瑞斯见状微微皱眉,但有了之前的经历,他此时淡定了许多。不过以防万一,他还是让周围其他的人都散开了,免得再被控制攻击他们。

安诣朝着那些云雾飘去。而当他靠近,那些盘踞在失忆人的脑袋上的云雾,也统统自主地脱离了那些人,朝着安诣涌去。被脱离云雾的失忆人,全部双眼一闭,软倒在地上昏睡了过去。

安诣看着朝他涌来的云雾,它们其实并不大,只有婴儿拳头那么大的样子。它们看起来很像筋斗云,拖着一条长尾巴;它们身上的光芒一闪一闪,愉悦的情绪在空气中传播,安诣的心情也随之愉悦起来。

数百的云雾靠近过来,汇集成了一大片散发着微光的柔软云团,将安诣包围其中。这种感觉真的太舒服了,就像是被温水包裹。安诣感觉得到自己的细胞、肌肉、骨骼、经脉,全部舒张开来,源源不断的灵气自这些云雾中涌向自己。

好想就这样……

“安诣!”耳边忽然传来一声模糊的呼喊。

“安诣!安诣!”

声音越来越清晰,安诣的意识陡然惊醒——阿瑞斯!

安诣从云团中挣扎浮起,转头一看,心都凉了半截——他已经飘离在了半空中,他的身体软倒在阿瑞斯的怀里,双目紧闭,即使隔着密集的雨幕,也能看到他的脸色惨白如纸。

阿瑞斯慌乱得已经顾不上用风壁挡雨,他抱着安诣的身体跪坐在地上,声嘶力竭地喊着。

安诣这才发现,不知什么时候起,他跟阿瑞斯之间的情感联系,已经断掉了。

“快回去!”这时,马斯的声音也传到了安诣的耳朵里。

安诣转头一看,就见到马斯双手大张,他的绿色长发在身后如海藻散开、缓慢地飘动。强大的精神力自马斯身上散发出来。

安诣这才发现,是马斯的精神壁垒挡住了云团和他的意识的去路,这才没让他被云团簇拥着远离。

安诣心中大骇,挣脱那些云团的温柔挽留,迅速冲向自己的身体。然而他的身体周围却像是筑起了一道精神壁垒,他竟然穿不过去!

“操!”安诣看着阿瑞斯悲痛而慌乱的脸,急怒攻心。他大吼一声,磅礴的精神力在无形的空间释放,强大的力量扭曲了雨幕,让阿瑞斯跟他的身体的头顶上形成一片无雨的天空。

阿瑞斯猛地一愣,他抬起头看着虚无的空中,忽然福至心灵,朝着那片扭曲的空间伸出了手。

阿瑞斯被雨水打湿的手掌穿过云团,微凉的指尖触碰到安诣的意识。那一瞬间,属于阿瑞斯的浓烈复杂的情绪铺天盖地地涌了过来:爱恋、悲伤、恐惧、愤怒……绝望。

“阿瑞斯。”安诣心里难受至极,想要回到身体的强烈渴望化作一道无形利刃,千钧砸下,碎了他身体外的精神壁垒。

“呼——”安诣猛地张开眼睛,扭曲的空间恢复原状,大雨扑面而来。

“咳!咳咳!”安诣用力长吸了一口气,却被雨水呛得咳嗽起来。

“安诣!”阿瑞斯回神,一把抱住了安诣,眼中湿漉漉的,不知道是被雨水打湿的,还是他的眼泪。

“呼……呼……”安诣大口地喘着气,在阿瑞斯的怀里蜷缩着身体。安诣的呼吸还不稳,但他依旧伸出双手,用力地抱紧了阿瑞斯。

在安诣肩头的小水母浮动到了阿瑞斯的肩上,两只小水母挨在一起,情感共享再次精神联接,两人强烈的情绪汇聚到了一起——失而复得的欢喜、差点失去的恐慌、浓烈深刻的爱意……

安诣感受着阿瑞斯的感受,心疼地用手摸着阿瑞斯的脸,跪在地上抱住了阿瑞斯的头:“抱歉,抱歉阿瑞斯。”

抱歉我差点再次食言,抱歉差点又丢下了你一个人。

阿瑞斯没有说话,只是更加用力地抱紧了安诣的腰。

“伯爵大人,煽情的话一会再说吧。”马斯打破了二人世界,指着因为安诣的离去,而重新分散开的云雾:“这些得尽快处理掉,它们有些混乱了。”

安诣回过神,拉着阿瑞斯从地上站起来,阿瑞斯重新张开风壁挡住大雨,伸手发动异能,剥离了安诣身上的雨水。

安诣侧身看向空中。此时,即使他没使用灵目术,竟然也能看到那些云雾。

那些云雾分成了一个个,拖着小尾巴在空中乱窜,有些试图回到房间里晕倒的人的身体里,却被那些人的身体排斥弹开了,然后那些云雾乱窜的速度和弧度就越来越快、越来越大。然后那些看上去狂躁的云雾,它们把自己的“尾巴”猛地抽向其他云雾。

很快,其他的云雾也被感染,它们的行动一致起来。“尾巴”互相搭上,迅速形成了一张云雾和尾巴构成的网状结构。

也就是现在安诣才发现,那些“尾巴”和那七个难民的“丝线”异曲同工。并且,他对这些东西的那种亲昵感全部消失了,反而还有一种淡淡的排斥感觉。

“这是什么?”安诣愕然,下意识去看马斯。

马斯神情凝重地看着空中,说道:“精神网。简单来说,就像蛇人族的女王的绝对控制权,我看到的我的族人,就像你看到的那些。当然画面不尽相同,但都是一个网状。共享情报、建立联系,网的线头掌控在我的手里。”

“精神网?那算什么,灵魂?”安诣又看了一眼天空,那些云雾结成的网已经成型,无数的光芒从它们的“尾巴”上闪过,就像是在交流的电讯号。

“我不知道。”马斯苦笑一声:“我只见过濒死的人的意识脱离身体的现象,但是没见过这种可以钻入别人意识的。”

“那现在要怎么做?”安诣皱眉,那种排斥的感觉越发强烈,甚至和之前那七个人给他的感觉很相似。

“我不确定。”马斯头疼得揉着额角,他用精神壁垒对抗这些精神网已经很吃力了:“我刚才说了,我的族人的精神网,它们的‘线头’在我手里,我可以掌控他们的生死,甚至集中注意力,我能针对任何一个个体进行洗脑。但是显然,这张精神网的‘线头’并没有在你手上,你要么放任它们,要么杀死它们。

但是它们跟你的关系太奇怪了,精神网是很排外的,它们对你那么亲昵,却不属于你。我从没见过这样的情况。”

不属于安诣,那必然属于别人。在安森斯特的某个角落,有着能跟马斯媲美、甚至比马斯还强大的敌人躲在暗处。一想到这个,安诣就觉得头皮发麻。

“要杀死它们。”安诣果断决定,又问道:“精神网有什么特别吗?像之前那样杀死它们可以吗?”

“要毁灭精神网很简单,斩断它们连接的精神线就可以让它们溃散。之后逐一用精神触须打散它们的意识云就行了,我会配合你收缩精神壁垒的区域的。”马斯说完,强调道:“但我不保证,它们的死会不会对你造成影响;也不保证,这个方法是不是也适用于它们。”

“没关系。”

“安诣。”

安诣跟阿瑞斯的声音同时出口。安诣一愣,转头就看到阿瑞斯眼神中的无助。

阿瑞斯伸手拉住安诣,他面无表情,但是手掌的力度却紧得吓人。

他知道自己不能把安诣当做金丝雀,他相信安诣的实力、认可安诣的强大,在兽潮来临的时候,他以为自己已经可以做到放开末世时候,安诣突然“消失”的心结。

但是就在刚才,安诣忽然没了呼吸,忽然倒下,他却只能眼睁睁看着。他什么都做不到,他会再一次失去安诣的。

这种恐慌淹没了他,时光不停回溯,那些安诣“消失”的岁月的痛苦被放大、累加,几乎要击溃他的心智。

安诣也很难受,他知道自己这样的举动,是在反复摧毁阿瑞斯的安全感,但是没办法,这些东西必须死,否则后患无穷。

“请快点做决定,我的精神壁垒撑不了多久。”马斯突然出声,脸色一下白了几分——那些云雾结成的精神网在冲击他的精神壁垒。

“阿瑞斯。”安诣捧着阿瑞斯的脸,看着阿瑞斯的眼睛,认真说道:“我发誓,只要你想着我、你记着我,我一定不会消失的。”

阿瑞斯咬紧了牙关,眼神挣扎。

“阿瑞斯。”

“好。”阿瑞斯低头亲吻了一下安诣,神情镇定下来:“我会想着你、记着你,无论你在哪里,我都会让自己的声音当你的路,把你带回来。”

“嗯。”安诣笑了,然后他转身朝前走了两步,双目一瞪,数百根精神触须出现在空中,如同一棵茂盛的树开枝散叶,瞬间就吸引了那些云雾的注意力。

但是不等那些云雾有什么反应,安诣的精神触须就如利刃乱舞,轻而易举就砍断了那些连着的“丝线”。

“咔咔!”像是柔嫩的细藤被扯断的声音。断掉连接之后云雾,甚至不等安诣的精神触须攻击,就开始消散。

安诣心中一松,以为这些云雾会如同那七个人的云雾一样,慢慢消失不见。

但是不等他一颗心落地,却见那些散开的云雾变成一团雾气,倏然朝着安诣涌来!

“安诣!”马斯大惊,立刻改变了精神壁垒的方向,但是却发现他的精神壁垒被排斥了。

“啊!”安诣还没反应过来,就感觉自己被雾气包裹,接着小腹一阵冰凉、又是一阵滚烫,似乎有什么东西破开他的肚皮往里钻。

“啊——啊啊!”安诣砰地跪倒在地上,抱着自己凸起的小腹惨叫着。

他感觉自己的肉被利刃生生划开了,并且有无数如牛毛的刀刃顺着他的血管、脉络,一路杀伐;血液像是在沸腾,但身体却像是被冻结。

唯一清醒的只有他的大脑,他清楚地感知着每一种极致的痛苦,只有不停地哀嚎才能减轻一些疼痛。

“安诣!安诣!”阿瑞斯抱紧了安诣,但安诣挣扎得太厉害,根本抱不住。

“治疗师!医生!”阿瑞斯冲着马斯大叫。马斯回过神,立刻去叫来了人。

好在多古他们本就没有走远,听到阿瑞斯的声音,不等马斯过来,他们就跑了过去。同时还有许多医护人员和救护车赶到,他们是为那些昏迷的人而来。

然而即使再多的人来,也无济于事。

直到那些雾气全部钻入安诣的身体,安诣的惨叫才稍微平息下来。安诣此时浑身湿透、沾满泥泞,他的双目无神,疼痛让他的呼吸变得虚弱而短促,神采枕在快速从他的眼神中抽离。

“安诣,安诣……”阿瑞斯抱着安诣,指尖都在打着颤。

安诣费力地挤出一个微笑,他伸出手,手指蜷曲着,做出个“指”的动作。然后就见在阿瑞斯肩上蹲着的两只小水母,齐齐浮动了起来,它们漂浮在安诣的手边,其中一只往前一靠,伞盖软软地撞在安诣的指尖上。

一道微光在安诣的指尖闪过,安诣的双眼随之慢慢闭上,整个人像是忽然陷入了沉睡。

阿瑞斯的瞳孔猛地一缩,但是紧接着,他听到了安诣的声音。

——阿瑞斯,我在这。

——我没事,只是需要消化。

——我有预感,1号快要“活”过来了。

如同那次在地下蛇窟后,安诣精神受挫昏迷,但以精神触须和阿瑞斯保持联系的情况一样。这一次,安诣让自己的意识与小水母建立了连接。

安诣还在。

阿瑞斯觉得自己的血液一下畅通起来,心脏恢复了原有的频率。他低下头,在安诣的额头细细密密地落下亲吻,过了一会抬起头,神情已经恢复了一贯的冷静自持。

阿瑞斯抱起安诣站起来,狂风忽然扰乱雨幕,他和安诣衣裳之上的泥泞和雨水都被剥离,雨幕也被风壁阻隔在外。两人就好像拥有一片独立的晴天。

“罗可欣、瑞秋。”阿瑞斯突然转头看着多古身后的两个女孩,说道:“将那些受伤的人都监管起来,他们醒来后要仔细检查一番。特别是精神力方面。”

“啊,是,塞恩大人。”两个姑娘根本没想到自己会被点名,一时间激动地站直了身体。

阿瑞斯又看向多古:“我要带安诣去第一医院,多古,种植园的事,这些天你费些心。”

“是。”多古点头,但还是有些担心地看了眼昏睡的安诣,问道:“塞恩大人,安诣他……”

“他会好的。”阿瑞斯笑了一下,温柔地看着安诣:“他只是需要休息一下。”

多古若有所思,看了看阿瑞斯肩上的小水母,没有再问。

“还有。”阿瑞斯说着,转头看向一边静静伫立在雨中的马斯,他因为精神力耗费过大,无力隔绝雨幕,已经被大雨浇透了。

马斯也看了阿瑞斯一眼,不过他现在没精力猜阿瑞斯的意思。

“亚度尼斯。”

“是,塞恩大人。”

“送马斯回去,这几天你放下手里的活,好好照顾他就行了。”

“是。”

马斯对精神网的认知,还是突然的到来……等安诣安顿好,他还有是跟他聊的。

阿瑞斯吩咐完,就抱着安诣离开了。